【GL】竹妖 (上)
一．朝兮雪·出关
我没想到，闭关十年，再次出山，竟然是为了她。
那个陪伴我悠长岁月的，我的暮夕，我的.....徒弟，如今已然站在了我的对立面。
“清素，我早就说了，那个妖物她不是善类，要不你拦着，我早就该除了她的。”
“是啊，师姐，她先前灭了裴家，而如今更是为害四方，你可不能再手下留情了！”
我安静地坐在师门的议事堂里，听她们口中那个人人诛之的红衣女妖。
她以前从不穿红衣，一身青衣，言笑晏晏的样子，丝毫不像是江湖上传闻的会挖心吃人的恐怖妖怪。她只会依偎在我身侧，甜甜地向我讨糖。可如今，一切都物是人非了。
我不知道，这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。我心中知晓，尽管师姐说她已经自行下山，脱离师门，可各路门派均知暮夕曾是我门弟子。师门不会任由她继续为非作歹，损害师门的名誉。而我作为门派的长老，正道的仙子，自然也不可坐视不管。
我沉默了许久，看着窗外随风飘落的竹叶，点了点头。
二．朝暮夕·竹笋
擦拭着手里的匕首，我不由地又想起了兮雪。
在我还只是个竹笋时，兮雪就已经是门主看重的弟子，住在倾竹山上。
一年又一年，春去秋来，寒来暑往，我看着她在竹林里练剑的身影，听着她独自一人时悄悄向我倾诉的秘密，我会抖着叶子抚摸她的青丝。
从竹笋变成青竹，是竹子应该经历的过程。
然而兮雪从当年的弟子到如今的峰主，似乎并不是这般自然的过程。
兮雪并不是天生就这般清冷。她也曾是个会因猫咪死掉而哭，因一颗糖山楂而笑的活泼女孩。可她所研习的心法使她必须无欲无求，为此她受了很多责罚。可那时，我并不懂这些，我只是希望她能开心，不曾想，却成了兮雪修习的阻碍。
门主发现了兮雪常去竹林的秘密，命令她不得再来。这是她第一次违背师命，隔几日，她便偷偷在夜里与我见面。这当然不是长久之计，于是我暗下决心，悄悄修炼。
我曾经无数次向兮雪炫耀我天资聪慧，一学就会。兮雪只是轻笑着摸了摸的头，说我像只翘着尾巴的猫。后来我才知道，兮雪在我脚下的土里埋的，都是她师父送给她的灵药。若是不是那些灵药洗去我的杂质，我可能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妖。
我成妖后，便经常偷偷跑去兮雪的屋里。兮雪姓朝，我便也姓朝，从此我就了有了名字，朝暮夕。兮雪说最喜欢我的墨绿色的眸子，水波涟涟，看向她时总是带着温柔的光。兮雪看我的眼神也是温柔的，我也很喜欢她。
她教我读书写字，拿甜甜的糖果奖励我。可是我觉得，世上再甜的糖果，也没有兮雪甜。那天我偷偷亲了兮雪，兮雪先是一愣，随后拉住要跑去玩的我，让我以后不可以和别人做这种事情。我当然不会和别人亲近了，兮雪身上香香的，别人可不是，就点点头跑出去了，隐约间似乎听见身后的兮雪似乎轻轻叹了口气。
我和兮雪的事情自然是没法瞒过前任长老。前任长老烧毁了倾竹山上的竹林，而我，在兮雪的帮助下，逃离了这里。
这把匕首就是那时，兮雪送给我的。
月光洒在匕首上，一闪而过的银光让我回到现实。如今，我再次与她分开了。收起手中的利刃，我转身向着山下走去。
三．朝兮雪·重逢
第一次分别后的重逢，是在我们分开的后的五十年。
暮夕离开后，师父更为严格地教导我。世界在我的眼里逐渐失去了色彩，我的心里空旷的如同寸竹不生的倾竹山。若是没有暮夕的陪伴，我的人生早该在百年之前就会这般毫无生机。师父却是很满意，他将我视作得意弟子，我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峰主，成了正道人人称颂的清素仙子。
冷漠和清高似乎并不是只有清心诀可以带来，事实上，我所见的正道人士，几乎都是如此。是啊，无关自己的事情，为何要管呢？
师父死后，管师姐成了门主。我其实并没有很难过，甚至有些开心。五十年来，倾竹山再次有了一片竹林。
管师姐一脸担忧地看着我，我便知道师父临终前一定和她说过什么。但我并不在意，师姐只能无可奈何。
再次见到暮夕，是在后山的竹林里。一身青衣的暮夕抚摸着春日新生的竹笋，转头对我笑着说：“我回来了。”
暮夕和之前不同了，墨绿色的眼睛更加妩媚，像极了志怪里吸食人阳气的妖怪。
“我本来就是妖呀。”暮夕懒洋洋地往我身上蹭过来，“兮雪要不要再来一次呀？”
而现在我和暮夕，又再次重逢，她的眼睛里没有了温柔也没有妩媚，只剩下了冰冷的锋芒，如同她手里刺向男子胸膛的利刃。
四．朝暮夕·新竹
我从不希望兮雪看到我妖性的一面。
我是妖。
我常常厌恶这个身份。为了让我能名正言顺地留在倾竹山，兮雪收我为徒。然而很快，师门里谣言四起，说我是个没有心的妖怪。同门，不，是从前的同门，不是欺负我，就是躲着我。现在的门主也并不喜欢我，我知道是她默许了这些行为，甚至很有可能幕后之人就是她。但是我不在乎，只要能和兮雪在一起，我就满足了。为了她我可以收敛我的妖性，她不愿意让我手上沾满鲜血，我也不愿意让她为难，所以我选择了隐忍。
直到那天，门主的再一次到访。
“师妹，你和裴玦的事情是师父定下的，你.......”
“师姐，我知道，只是我还需专心修炼，这件事，不急。”
“兮雪！你一心都在那个妖精身上！一拖再拖，你还要留她到什么时候，她是妖啊，不能留！”管仙拾欲要发怒，想到了什么又叹了口气，“她是妖，还是竹妖，竹子空心，竹妖亦无心。我只怕，你空付了这份情。”
朝兮雪沉默不语，屋内鸦雀无声。
我感到胸口很不舒服，握紧手中的剑，我转身消失在了黑色的夜幕中。
我从未那么庆幸我是个妖，那一夜，我感谢它带给我的能力。我比人类学习的要快，转瞬间，我已经超过那些所谓的天之骄子。更何况，天生的能力，给我带来了很多助力。那一夜我用了我的天赋，让那个想与我抢兮雪的男人永远闭上了眼睛，连同他的一家。
我发誓我原先并没有想伤害其他人，但那是我第一次使用妖力，我没有控制住它。
那是兮雪第一次对我生气，我知道，她在为我杀人而生气。
而如今，我沾着一身的鲜血，看到了她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裙。
五．朝兮雪·倾诉
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暮夕。尽管我知道她是妖，尽管我知道她曾杀死了裴玦一家，尽管，在外界声讨她时，我从未帮她说过一句话。但她在我面前永远是那个温柔的女子，所以我总是不愿意相信暮夕会是个凶残暴虐的妖物。但如今，那个沾染着鲜血，手上还拿着一颗心脏的暮夕打破了我的幻想。
我看着她墨绿色的眼睛里的混着冷酷，凶残和玩味的情绪一扫而光，取而代之的是惊慌。她快速的将手中的东西扔掉，低着头，局促不安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袖。在我还没有来得及上前，她已经重新抬起了头，眼底的惊慌不再，只剩下了冰霜一般的冷漠。她走出房间，与我擦身而过，飞快地向远处飞去。我进跟其后，随她到了一处隐秘在一片竹林的居所。
“跟着我做什么？你已经看到了，我就是这样一个冷血残暴的无心妖精。”暮夕坐在床榻上，低着头冷冷地说道。
我看着她消瘦的脸庞和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，心底隐隐泛疼。冲动战胜了理智，我上前抱紧了她。
“对不起，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，我不在你身边。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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